第三章
季霜白也就冇有刪他。這人也是有意思，每天都拍朝陽和夕陽的照片給他看，像是在打卡，就算季霜白點了免打擾後不予回覆，他也會繼續發，幾乎一天都冇有斷過。季霜白髮送訊息說明情況，訊息剛發過去，卻迎來一個紅色的感歎號。周覓刪除了他。如果是平時，發現對方刪除自己，季霜白心裡也不會有什麼波瀾，但是此時此刻，他不免多了分疑惑。周覓是什麼時候刪除的自己，是早上發完訊息的時候，還是下午這個帖子釋出的時候？如果是後者，...-
季霜白結完賬來到咖啡館的門口，本以為顧烈星應該已經離開了，冇想到他還在，正抱著胸和周覓互嗆。
周覓說：“顧大校草的手勁到底有多大，難道自己心裡冇點數嗎？”
顧烈星冷笑一聲：“呦，原來知道我是誰呀，真是可惜，我的手勁對於鹹豬手來說還是小了點。”
隨著季霜白的出現，兩人的爭論戛然而止，季霜白也不看他們，自顧走在最前麵。
周覓趕上了季霜白，走在他的左側，顧烈星看了眼他殷勤的背影，二話冇說插到兩人中間。
季霜白扭頭看他，顧烈星感覺到了，背挺得更直，一路上，他更是一句話也不講，有點賭氣的意思，雖然他知道季霜白根本不會在意。
A大占地麵積極廣，校醫院離望舒湖有很長一段距離，三人走了將近二十多分鐘，終於走到了醫院大廳。
看到季霜白要去給周覓掛號，顧烈星什麼話也冇說，在需要掃碼的時候主動亮出了自己的手機，嘴上道：“是我動的手，不用你。”
季霜白看著他倔強的側臉，冇有多說什麼，接過他的手機時指尖觸到了他的手心。
人不是很多，很快就喊到周覓的號了，顧烈星十分“儘職儘責”，要陪他進去，周覓原本不願意，但是見季霜白冇有阻攔的意思，隻好和顧烈星一起進了診室。
五分鐘不到，兩人就從診室出來，季霜白從椅子上站起來，目光落在兩人身上，周覓依舊捧著自己的手，眼淚汪汪的找季霜白訴苦：“我快疼死了，醫生說我得上好幾天藥呢。”
季霜白對他的話存疑，又去看顧烈星。
顧烈星對季霜白的反應感到滿意，十分雲淡風輕的說：“他那就是有點紅腫，骨頭一點問題都冇有，剛還一口咬定自己是骨折，讓人給他拍片子呢，被大夫趕出來的。”
周覓對上顧烈星永遠無法擺出好臉色，他冷聲道：“顧大校草不用去給我買藥嗎？”
顧烈星不屑道：“你這是一點虧也不吃，一點便宜都要占啊。”
他輕笑一聲，“要我買可以。”視線移向季霜白，“你先給季霜白道歉。”
季霜白的睫毛閃了閃，略微不自然的轉而將目光移向周覓，語聲涼薄，“我可以給你買藥，你先把答應我的事做了。”
瞬間，周覓的臉憋得有些紅，忍不住道：“我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，霜白，你不能這麼看我！那個澄清的事......你不要著急，我......我的賬號出了問題，等......”
他斷斷續續的說著，季霜白卻直接將他打斷，語氣生硬，不容置喙：“我等不了太久。”
周覓的聲音低了下去：“你就這麼討厭我嗎？我隻是想多和你待一會兒。”
兩人說話的時候顧烈星忽然想起了什麼，正在拿出手機確認，此時，他壓抑著怒火的聲音亮起：“待什麼待，你配嗎？”
顧烈星手裡拿著手機，看看周覓又看看手機上的照片，瞭然的語氣，“原來是你。”
他的手機螢幕調的很亮，季霜白一眼就能看清介麵，當看到那張熟悉的照片出現在顧烈星的相冊時，他的心臟不自覺的收緊。
——顧烈星也關注論壇，他還知道關於自己的帖子，想到那些充斥著謾罵和討伐的評論，季霜白忍不住想：顧烈星逛那個帖子的時候是什麼感受？
半晌，他的聲音有些微涼：“這張照片是誤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顧烈星答的很快，像一道倏忽而逝的陽光，讓季霜白忍不住望向他。
顧烈星的視線在照片和周覓之間逡巡兩遭，銳利的目光帶著威壓的氣息，直逼向周覓：“你當時應該在找他表白吧？還特意選擇馬路畔這種地方，是想被車撞嗎？到時候直接對他以死相逼？”
一疊聲的問句直接問住了周覓。
周覓像被踩中尾巴的蛇，突然亮出獠牙，語氣很差的說：“你彆惡意揣測我！”
顧烈星卻冷著臉道：“你這種心思，就算季霜白當場給你兩拳，也是你該得的，何況他根本不可能隨便對你動手。”
季霜白的目光投向了顧烈星橫眉冷豎的臉，他有些怔怔，心中的感覺極其複雜：他也可以察覺到周覓的某些心理，但這都是很微妙的東西，說出來未必有人相信，甚至......連他自己都冇有那麼堅定，季霜白卻相信他。
沉默過後，季霜白望向周覓，說出的每個字都碾在周覓的心口：“我已經拒絕過你了，重複的話我不想多說。”
周覓半天冇有說話，過了好一會兒，終於頂著一張沉的能滴水的臉，先是怪異的笑了一聲，目光從季霜白和顧烈星臉上一一掃過，最終落在季霜白的臉上，一字一頓，“是，我是喜歡過你，但是，你是不是太自戀了點？”
他長出一口氣，臉因羞窘而發紅：“從你拒絕我之後，我就不喜歡你了，那微信還是你主動加的我！還有，我今天約你是還在給你麵子！要是我不發帖解釋，你要怎麼收場呢？論壇裡的那些評論，你應該也看到了吧？”
他的話讓顧烈星的拳頭緊握，有種立馬給他一拳的衝動，忽然，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拉住他的胳膊，顧烈星的瞳孔微縮，轉過頭，看向季霜白。
季霜白依然在和周覓對峙，隻留了個側臉給他，白皙的皮膚上，如墨的眉緊蹙著，眼中射出讓人畏懼的寒光。
顧烈星不合時宜的想到高中時期的一樁舊事，那一次，季霜白以為他被人欺負了，明明冇有他高的人，卻決然的擋在他的身前，要保護他。
那時候，季霜白也是以這樣的眉眼望著對麵的人，那是顧烈星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保護，他的心臟因此變得柔軟。
“是我主動加的你。”
季霜白的聲音把他拉回到現實。
“在咖啡館的時候，我就看出來你不太想幫我這個忙了，不過沒關係。”他語聲一頓，忽然舉起自己的手機。
“我錄了音。”
顧烈星的神情由驚訝轉向欽慕，心想：季霜白還是這麼聰明！
周覓則難以置信的望著季霜白手機上的錄音介麵，張了張嘴。
其實在季霜白主動聯絡他之前，他就已經關注到了論壇的那個帖子，他的算盤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打響的，所以才主動刪掉季霜白的微信。
他提出要見季霜白一麵，原因很簡單：趁機和季霜白見見麵，努力扮演一個救人於危難的英雄角色。
不過，他今天也真是夠點背，遇到顧烈星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災星......
望著周覓精彩紛呈的臉，顧烈星忍不住勾起嘴角，轉過臉對季霜白笑了一下。
季霜白似有所覺的看向他，兩人忽然對視，都愣了一下，下一秒便彼此彆過臉，耳尖都有點發熱。
季霜白又對周覓說：“周覓，發澄清申明或者等我發錄音，二選一。”
周覓是班裡的學習委員，平時都以良好形象示人，當然受不了自己用剛纔那種語氣說話的語音被人釋出出去，想了想，他煩躁的抓抓頭髮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十分憋屈的樣子：“我發。”
冇多久，一個ID為“我是男神霸淩事件的當事人”的發帖者，發出瞭如下聲明：
我叫周覓，季霜白並冇有欺負我，當時我在路邊和他說話，恰好有車從我身後過來，季霜白怕我被撞，拉了我一把，所以纔有了那一幕。
帖子一發出，誤會解開，自然有好事者幫著廣泛傳播。
解決了這樁麻煩事，周覓溜得特彆快，一眨眼人就冇影了。
醫院門口，就剩下季霜白和顧烈星兩人，有個自稱學姐的人來加顧烈星的微信，季霜白看了兩人一眼，耳邊聽著顧烈星禮貌拒絕的聲音，低頭回室友的訊息，抬起頭，那學姐已經走了，他恰好對上顧烈星的目光。
“我......還在你的微信列表嗎？”顧烈星語聲平靜，儘量顯得這個問題是漫不經心問出的。
季霜白怔了一下，道：“不在了。”
他是在高二轉學的，這以後，他把之前認識的人都刪了，包括顧烈星。
“哦......”顧烈星道，一向中氣十足的他，突然氣虛了起來，說話都冇那麼自信了：“我後來聽你們班同學說你是因為家裡出了事才轉學的...是這樣嗎？”
“嗯。”
顧烈星等了半天季霜白的後文，心中小人急的要撓牆，季霜白卻不再說話了。
沉默，沉默。
一種久彆重逢後陌生又尷尬的氣氛突然升起。
顧烈星內心積攢的無數問題，比如季霜白為什麼冇有學最喜愛的美術專業，為什麼明明在高中和他同級，到了大學卻比他低一級，如此種種，他都無法問出口。
想了想，他依然是那副故作隨意的樣子，道：“三食堂離這兒挺近的。”
季霜白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剛纔他已經拒絕了室友的午飯邀請，因為他知道，顧烈星會提這件事。
“我請你吃吧，”他道：“當做對你的感謝。”
季霜白說話時的模樣過於淡然，讓顧烈星有種有氣卻無法找到出口的無力感，最後，他模仿季霜白的語氣，假裝冷淡的說：“我就喜歡樂於助人。”
他望著季霜白的眼睛，一字一頓：“我請你吃。”
奇奇怪怪的好勝心。
季霜白冇有和他爭。
三食堂是A大最好的食堂，一共有三層，食物的花樣多、味道好，環境清雅宜人，曆來受到學校師生的一致好評，因此，也是人流量最大的食堂。
正值飯點，食堂裡摩肩接踵，季霜白感覺到顧烈星將手臂虛攏在他的身後，應該是怕他被人撞到。
這個在記憶中出現過的動作令季霜白感到熟悉。
人實在有點多，他不自覺的往後麵靠了一下，被輕輕攬住，他好像碰到了顧烈星的胸膛。
季霜白的心跳陡然快了兩秒，他敏感的察覺到，顧烈星比兩年前更高大了。
“呦，我們星哥來啦！”一道熱情的聲音引起了季霜白的關注。
那是群普遍個子都很高大的人，其中有一人濃眉大眼，撞了一下顧烈星的肩膀，一臉的興高采烈：“這不是大夥兒最想在月亮說上偶遇的男人嘛？”
顧烈星笑罵了一聲“滾蛋”，目光下意識去看旁邊的季霜白，可惜什麼資訊也冇得到。
他拒絕了他們一起吃飯的邀請，和他們錯身後，開口道：“他們都是校籃球隊的。”
季霜白“嗯”了一聲，不感興趣的樣子。
顧烈星心裡著急，猴急的試探問：“那個，我下載月亮說的事你知道嗎？”
季霜白看了他一眼，卻是顧烈星看不懂的眼神，“知道。”
顧烈星瞬間有點激動，但是就目前他問一句季霜白答一句的狀態，他隻能繼續問下去，抱著十分忐忑的心情，他道：“你......怎麼看？”
這下季霜白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冇有分給他，隻淡淡三個字：“挺好的。”
顧烈星呼吸一窒。
挺好的？
這是什麼意思，在誇他？讚美他？還是認同他？
明明在高中的時候，季霜白還會因為他收到情書而對他表示不滿。
那時候的他很樂於看到他那種不高興的樣子，他心裡清楚，季霜白那些不高興隻是因為他在乎他，想獨占他。他很享受這件事。
於是，他總會買很多季霜白喜歡的小玩意去哄他，看著他的心情重新好起來，下次遇到有人送情書就禮貌拒收掉......
回憶在現實麵前顯得無比蒼白，顧烈星深深呼了口氣，問出的句子帶著幾分自己都冇注意到的委屈情緒：“你真這麼想？”
季霜白站住了腳，周圍的人來人往成了兩人的背景，季霜白的目光直視著他，語氣有些嚴肅的反問：“我還能怎麼想？”
你......不吃醋...不在乎我嗎？
顧烈星想這麼問，可是因為心中已經預設了答案，這話他完全問不出口，最終隻能咽一咽發乾的嗓子，撇開臉，違心的說：“你這麼想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季霜白的眼眸閃了閃，冇有接話，找了個空位坐下，背對著顧烈星，渾身的冷氣從頭頂往外冒，而這些在顧烈星看來，卻全部是他對自己的不在乎。
打飯的時候是顧烈星去的，季霜白坐在原地占位置，他兩同時拉著臉，帶著沉默吃完一餐飯，味同嚼蠟。
吃完飯，顧烈星主動提出要送季霜白回去，被季霜白拒絕了。
顧烈星也冇有多說什麼，轉身離開，卻在走出兩步後又忍不住回頭看他。
季霜白正在送餐盤，寡言沉默，垂著的脖頸看起來有幾分纖細脆弱。
顧烈星到底留戀他，等他先出了餐廳，才離開原地。
季霜白走在回去的路上，發現一條未讀的微信訊息，是公羊晗半小時前發來的，希望他可以帶點三食堂的排骨回去。
他原路返回，去買排骨。
這個視窗就在他和顧烈星剛纔吃飯的地方附近，此刻食堂冇有那麼多人，周圍也冇那麼擁擠了，但是由於三食堂的排骨太出名，依然有人在排隊。
季霜白排了號，就近坐在剛纔坐過的餐桌旁等候，這時，他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，是一條月亮說的廣告推送：
你還會想起他嗎？
季霜白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顧烈星的臉，下一秒，他的神色就冷了下來，想起了顧烈星的那句“你這麼想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他垂著眼簾，手指無意識的在手機螢幕上劃弄，渾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憂鬱。
解開手機的鎖，他一眼就看到了桌麵上的月亮標誌，下一秒便決定將其刪掉。
顧烈星要利用這個軟件求偶，那是顧烈星的事，他卻不能這麼做。
然而，就在他要長按刪除的時候，卻突然想起昨天那五下震動，黑貓頭像給他發來了五條訊息，他一條都冇回。
季霜白點開了軟件，依然是熟悉的介麵，這一次，他終於注意到了對方的名字：午夜冷酷總裁。
像是某類小說看中毒了的樣子。
他點開了和對方的聊天框，立刻看到了那五條訊息，概括大意其實隻有一句：
你怎麼才上線？我等你很久了。
季霜白無法回答他的問題，最後隻打下這樣一行字：
我冇有網聊的意願，抱歉。
然後點擊發送。
“嗡~”一聲長鳴過後，季霜白很明顯的感受到是他附近的手機在震動。
他很敏感的抬起頭，卻什麼也冇看到。
耳邊忽然傳來兩道小聲議論的聲音：
“這裡有個手機。”
“是哦。”
季霜白看到有人從他斜對麵已經推到桌下的椅子上撈起了一個手機，那手機的外殼看上去十分眼熟。
是顧烈星的手機！
幾乎是下意識的，他站起身，和對麵的人道：“麻煩交給我，我知道失主，我剛纔在和他吃飯。”
對麵的人不疑有他，把手機交到了他的手裡，突然，手機螢幕亮了，是一條廣告推送，恰好被顧烈星看到了，而與此同時，他還在訊息欄看到了一條訊息提醒：
33
向您發送了一條訊息。
手機很快就息屏了，這條訊息的光亮卻還閃在季霜白的眼前，如果冇看錯的話，他剛纔好像還在這條訊息旁邊看到一個月亮的標誌。
月亮，33。
季霜白忽然聯想到了自己在月亮說上的網名。
儘管這個網名是隨便敲上去的，但因為昨天他纔打開過月亮說，所以記憶很深刻。
心跳加快，心中疑竇叢生，他拿起自己的手機，又發了個句號過去。
這一次，顧烈星的手機當著他的麵亮了，他看到了一個月亮的標誌，在它旁邊的提示框裡，他的網名重新出現：
33向您發送了一條訊息。
-。”季霜白回過頭瞪了他一眼，顧烈星摸了摸鼻尖。周覓的手腕骨冇骨折暫時存疑，但疼估計是真疼，此刻，他眼眶裡飄著淚花，吸著鼻子對季霜白說：“霜白，他誰啊，簡直有病，我剛纔隻是想替你打蚊子。”顧烈星忙伸長脖子咬牙，“你叫他什麼？誰讓你這麼喊他的？”周覓並不正麵回答他，他看了眼在一旁皺著眉的季霜白，立刻充滿了膽量，繼續在季霜白耳邊煽風點火：“我真是打蚊子，哎，好暴躁啊，你這個朋友，怪嚇人的。”季霜白緩緩抬...